穆初楝

再见啦,有缘的话。

【双花】或许他也知道①-④

*仍旧是以前的存稿

*画家张佳乐&总裁孙哲平

*同窗重逢设定

*OOC肯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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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张佳乐在下午三点四十八分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

来电人是他之前联系过的画廊老板,被要求回家听消息的张佳乐看清来电显示的瞬间意识到可能有什么希望,赶紧按下了接听。

“小张啊,上次那个画展的事,有人看了你的画觉得挺好,愿意赞助你,你看现在有时间过来吗,我们把这事儿敲定了。”

这种好事张佳乐当然是忙不迭的答应,掀开被子冲到门口换了鞋子就走,下楼梯的时候伸手顺了顺头发重新扎好了脑后的辫子,一路冲进地铁站刷卡的时候才想起来感叹,自己的运气好像变好了。

 

张佳乐,男,二十五岁,单身,没车没房,帝都万千穷画家中的一个。

他从小就有那么点绘画的天赋,也上过什么幼儿园兴趣课堂,高中的时候文化课成绩不是特别好,加上自己喜欢,所以和家里商量报了美术生,艺考一路顺风顺水,考了不错的大学,毕业,然后留在这里租了一间潮湿阴暗的房子,继续涂涂画画。

其实干这行的,大约都有那么点自觉,张佳乐就常常安慰自己说,他们画家啊,总是要死了之后才能出名,生前的生活不必那么多要求。

但是他此时看着地铁车门里的自己,突然也有那么一点幻想,办一场画展,然后一炮成名,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

没错,如果说他和其他穷画家可能有什么不同,那么大概是,他喜欢男人。

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不同,张佳乐撇了撇嘴,不过能办画展,总归还是不错。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到了画廊。顺着指引找到了那间明显和上次接待自己时级别不同的接待室,老板正站在门口,见他过来,立刻笑眯眯的拉着他推开了房门。

“孙总他来了,这就是张佳乐。小张啊,这就是愿意赞助你的孙总。”

孙总。

张佳乐几乎是在听见这个姓氏的同时抬头摒住了呼吸,想看清沙发那端坐着的那个人。同样姓孙吗,那会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

与此同时那边的人也站了起来,脸上挂了些笑容:“张佳乐吗,你好!”

张佳乐一边走过去伸手说孙总好,一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世界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并不是他。也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遗憾。

合同是早就拟好的,三个人也就是研究了一下细节就迅速签定了。然后那位孙总先走一步,张佳乐留下来和老板又聊了些关于场地布置时间安排之类的问题,随后也坐上了返程的地铁。

下班高峰期,地铁里很挤。张佳乐奋力在男女老少之间给自己争取到一点空间站好,视线所及是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戴着同一幅耳机,正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随着地铁一晃一晃的,倒是笑的很开心。

他忽然想起了在画廊里,自己那一个无稽的幻想。

孙哲平。

 

高中时候,学校里盛传着三大定律,还编的琅琅上口。其中两条张佳乐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唯独第三条,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说的是——孙哲平身边无丑女。

而且张佳乐知道这条定律是真的,因为他曾经留意过每一个出现在孙哲平身边的女生,各有各的不同,但是无一例外,都很漂亮。

那个时候啊,即使是都穿了校服的学校里,孙哲平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家世长相先不提,就冲他张扬但是不觉突兀的气质,就有无数女生趋之若鹜。又或者,正是因为他的家世,他才能有那种睥睨的气质。

其实张佳乐刚刚学到睥睨这个词,没来由的就是觉得特别适合孙哲平。后来他们美术生的教室正好对着学校的篮球场,张佳乐打听好了孙哲平体育课的时间,每到那节课就不停地往下看。孙哲平篮球打的很好,带球横冲直撞上篮得分。又或者他打的有些累了,干脆站在线外甩三分,篮球画的弧度也很标准。

自己挺喜欢孙哲平的,张佳乐知道。

说起来也挺搞笑,暗恋这么老套的故事,主角也是老套的类型。不过张佳乐觉得挺好,毕竟高中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他也不可能像那些女生一样,送水送礼物,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摆在阳光下,任君挑选。

值得高兴的事情也有,比如孙哲平其实从来没有认真交过一个女朋友。那些女生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怎样没人知道,也有人问过孙哲平,为什么不让她们走又不定下来。然而孙哲平只是抬了抬头说,我愿意。

张佳乐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没绷住笑出了声,他几乎能想象问话那人的表情,更能想象孙哲平没什么表情的脸。不过他倒是相信,那些女生是一厢情愿,孙哲平挡不住而已。哪怕是自我安慰呢,他就是这样想着。

后来同桌突然急吼吼的跑过来找张佳乐,说他女神也被孙哲平染指了。看他急切的样子,张佳乐也没好意思吐槽“染指”这个词,问他怎么回事。

同桌说,他女神是篮球队队长,一直就听说挺欣赏孙哲平篮球打得好。他以为是传言,谁知道刚才在食堂看见女神和孙哲平在一起排队又坐在一块儿吃饭来着。张佳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自己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默默拍了拍他的肩。

同桌神不守舍的煎熬了一个下午,晚饭的铃声刚刚响起,他突然站起来,拽着张佳乐就往外跑。张佳乐在后面叫了他许久也不见他停下来,直到楼梯口两人一个急刹车,张佳乐的鼻子正好撞到同桌的后脑勺,他疼得说不出话来批斗同桌,一抬头就看见孙哲平和同桌的女神,在三级台阶的位置,低头看着他们,眼神里有点惊讶。

卧槽,这算是什么,这货不会是要来半路表白吧,那拉着自己是怎么回事,而且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吧,自己一副疼死了的衰样这又是个什么形象啊。啊真是猪队友,以后一定不给作业他抄。

张佳乐的内心小剧场还没有吐槽完,就看见孙哲平点了点头,然后女神走了下来,同桌也跟在后面走了。只剩下捂着鼻子的他和孙哲平,四目相对。

“发……发生了什么?”张佳乐还没反应过来。

孙哲平走下来:“你朋友说要跟她单独聊聊,所以他们走了。你是被他抓来壮胆的吧,接下来有事吗?”

张佳乐摇了摇头,鼻子也总算是好多了。

“那正好,”孙哲平说着向外走去:“本来说好去打篮球的,结果被约走了,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

然后张佳乐就真的跟着孙哲平去了篮球场,他的篮球打的并不好,但好歹会一点。孙哲平大概是失去了对手,有点兴致缺缺。现在回忆起来,张佳乐只记得渐渐昏暗的天色,篮球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以及孙哲平说会出国去读大学,或许直接移民不回来了。他愣了一下,球擦着脸颊飞过去也没接住。孙哲平跑过去把球捡回来,使劲朝地上拍了两下,问他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回去。

那是他这辈子离孙哲平最近的一次。

如果当时他知道,他一定竭尽所能,记住每一个细节。

 

高考过后他就再没见过孙哲平。他留给自己的最后印象是毕业典礼的最后,大家站起来退场,目光穿过半个会场熙熙攘攘的人群看见他一眼,他脱了校服外套拎在手里,抬手解开了灰黑色衬衫最上面的那颗扣子。

故事就到这里了,他们没有那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缘分,可以隔着这许多年时光再邂逅,再继续这个故事。

或许他也知道。

张佳乐想。

 

 

 

 

②.

孙哲平几乎是被自家老爷子架上了回国的飞机。

他原本不想回去,可惜从国内寄来的喜帖是老爷子多年的故交,邀请他们一家回去参加自己儿子的婚礼。老爷子在完全没有知会他的情况下不仅一口答应,还提议孙哲平去做伴郎。对方当然开心应允。

于是孙哲平就这样被卖去给发小做了苦力。

他出国已经八年有余,期间倒是回过几次国,但都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离开。也不是不想国内的生活,只是父母都在,除去语言之外,和国内也没有什么很大的不同。甚至于过年时候,唐人街的气氛要比国内还要浓。为此坐上许久的飞机穿越大江大海,还要花时间调节时差,于他来说是不怎么划算的一件事。

只是现在也没办法了,飞机冲上云霄的时候老爷子还是有点兴奋,向他抱怨说人家小孩都结婚了你一点音信都没有,被孙哲平习惯性的无视。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之前他一直是用这样的理由回复父母。

大概老爷子也知道,不动声色的又把话题转开,开始追忆年轻时的似水年华。孙哲平听着笑笑,知道他是要见到故人由衷的开心,也不去打断。

他这时候想起了他的高中。                                                                    

那大概是他的似水年华吧。

每天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算是长大了,父母的管教少了许多,然而又没有长大,不需要考虑生活生计,大到学费用具,小到洗衣做饭,这些事情父母都包办。要做的事情只是或走心或不走心的写完作业,然后呼朋唤友,在篮球场不用刻意掐时间的打一场球赛。

孙哲平还记得自己当年人缘不错,还没到追究为什么不错的年龄,有人愿意一起打球吃饭开玩笑就挺好,人多一点也无所谓。唯一不太好的是那些女生,然而她们的热情毅力完全超出孙哲平的理解范围,索性不去管。他大多时候都是尽兴的。

或许要除去那一次,校女篮队队长来找他去打一场球。他很乐意和打得好的人切磋,对方是女生,那也没什么。谁知道走到半路,那个队长被一个明显要告白的毛头小子给截走了,更逗的是,被毛头小子拉来壮胆的那个人留在原地,和他面面相觑。

简直是个大乌龙。他只好拽了那个呆在原地没走的人陪他去打球,不过那个人技术不敢恭维,也就是会打而已。孙哲平一边投篮还能一边闲闲地跟他聊会儿天,最后终于没了耐心,收了球回家。

现在想起来,还能感受到当初巨大落差带来的感觉。

不过也不严重,就是不尽兴而已。

想到这里孙哲平笑了,老爷子正讲到文革时候他和故友的遭遇,被孙哲平突兀的笑打断,满腔故事都没了倾诉的欲望,哼了一声偏头睡觉。孙哲平看在眼里,于是又笑了,帮老爷子盖上毯子,关了头顶的灯,自己也睡了。

下飞机是故交一家人来接的,父母都表示要回去休息调整时差,孙哲平却睡不着,据说适度的运动能有助于调整时差,就应了对方的邀请陪新郎去挑选要挂在新房墙壁上的画。

父母们都下了车回家。孙哲平刚系上安全带就听见新郎的抱怨:“哎哟大孙你都不知道,装修这事儿有多麻烦,当初就应该包给装修公司去做,你看看现在,好不容易粉刷家具水电都弄好了,现在为了这画儿我都快愁死了,这城里大大小小的画廊我可都跑遍了,不是大小不合适就是被媳妇儿嫌弃跟房子风格不搭,今天听说那边有一个画廊要办画展,就想着去看看,再找不到我可要撂挑子不干了!”

“得了吧你,”孙哲平调侃道:“娶了媳妇儿还卖乖,当初单身哭着闹着要脱单,现在又说这个。”

新郎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憋得吗?平时在我爸妈和媳妇面前哪敢说这个,还不得把我净身出户啊。好不容易找到个人能听我抱怨,话就多了点儿。不过也是实话,你要是买新房子,千万别自己装修,前人的忠告听见没!”

“知道了前人!”孙哲平最终还是没能憋住幸灾乐祸的笑。

两个人又聊了聊这座城市这些年的变化,以及从今天到婚礼的安排。车就开到了画廊门口。

地方有点偏僻,孙哲平从小在这里长大也没来过,这地方都能找到,还真是难为了这个新郎,大概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走进画廊逛了一圈。这些画的风格孙哲平倒是很喜欢,其中有几幅的背景还能看认出来是他们高中,大概是校友吧。新郎也看中了一幅,画上是大片叫不出名字的花,据说和他们家里的风格很搭,孙哲平没好意思开口问到底是什么风格。

还在想着,新郎已经拍了照发给老婆,两个人意见达成了共识,敲定了这一幅。显然新郎在完成这一人生大事之后心情大好,伸手招呼要他们老板过来,还跟孙哲平炫耀说现在这城里大大小小画廊的老板都认识他了。孙哲平也就没有阻止他的大动干戈。

老板不多久就一路小跑过来,把他们请进了休息室,恭恭敬敬地泡了两杯茶给他们,询问了那幅画的具体位置之后,立刻派了人出去,接着问他们需不需要见一见这场画展的主角,那个叫张佳乐的年轻人。

新郎征询孙哲平的意见:“你刚刚不是说可能是校友?要不要见见?”

孙哲平果断摇头:“这名字没什么印象,多半不认识,不用见了吧,趁早买完回去,还有挺多事的,就不浪费时间了。”

老板忙不迭的点头,赶紧又出去叫了人,孙哲平他们大概喝了半杯茶,就被告知已经处理好了,有人帮他们把画搬到车上。新郎去刷卡,叫孙哲平拿了车钥匙先去让他们把画搬过去。

孙哲平玩着手里的钥匙出去开了车门让他们把画往车里放,他站在旁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回头看见画廊门口站了个扎辫子的男人,扶着门框好像想说什么,又迅速转身回到了画廊里面。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可是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

 

 

 

 

③.

久别重逢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是情侣,大概是拥抱亲吻,自带煽情的BGM;如果是朋友,应该是热情寒暄,聊聊各自的近况;哪怕是仇人呢,也有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可是对方如果是根本不记得你的暗恋对象呢?

张佳乐从来没想到过会以这种方式再见孙哲平。本来他只是觉得看到一个相似的侧脸,没忍住跟了上去,就一直走到画廊门口,看见他打开车门,然后突然回头。

那是张佳乐在这漫长时光中努力不要忘记的一张脸。他好像瘦了,也变了发型,周身的气质不再是穿着校服的那个张扬少年。张佳乐扶着门框,很想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可是他毕竟没有,因为孙哲平投过来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熟稔,反倒像是在大街上打量一个陌生人。是了,张佳乐迅速抽身回去,孙哲平恐怕连他的相貌都不记得,此刻身后的画廊里才是更重要的事,他的第一场画展。

来的人并不算多,但张佳乐对这状况已经足够满意。笑着送走了最后一位看展的人,张佳乐这才去找了画廊老板,打听孙哲平的事情。

老板对孙哲平还很有印象,只可惜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看着张佳乐一脸的恳切转化成失落,一时心软,就把孙哲平朋友的电话和地址留给了他。

张佳乐捏着那张便笺纸一路小跑进了地铁站。列车启动的时候他在车门玻璃上看见自己模糊的像,好像一下子回到当年,他在教室里装作认真听讲,却抓住老师转头的每一个空隙向楼下的篮球场张望。那时座位边的玻璃,和此时他对面的这一块,同样冰凉。

真矫情,他低头嘲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弄得像是个小女人,斤斤计较,文艺兮兮。

但就是感觉有一把火烧在心里,轰轰烈烈势不可挡。下地铁之后张佳乐立马冲进了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觉得自己需要一瓶冰矿泉水,把心里的火浇一浇。

付了钱出来他就站在便利店门口打开瓶盖,举起瓶子一阵猛灌,放下来的时候里面的水少了一大半,瓶身因为气压问题发出尖锐的声音。在这声音中张佳乐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他回头,看见他颠颠倒倒想要追逐的那个人。

那个人被笼罩在便利店柔和的灯光里,一手插兜,不确定的再次询问:“张佳乐?”

于是他笑了:“孙哲平。”

 

两个人都没吃晚饭,找了间拉面店坐下,点了最简单的牛肉拉面。张佳乐拿了两个杯子准备倒水,听见孙哲平带了些愉悦的开口:“今天去看你画展的时候就觉得有几幅画背景熟悉,没想到真的是校友。”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张佳乐把倒好的水递过去,“我们一起打过篮球。”

孙哲平笑的十分抱歉:“那时候每天都跟不同人打篮球,可能想不大起来。”

“啊?”张佳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他,“就是有一次你要跟一个女生去,结果那个女生半路被人叫走了,然后你就随便拉了一个人去的那次,记得吗?”

记得吗?当然记得。

“那次啊……”孙哲平拖长了语调像是在回忆什么,“你篮球打的真烂。”

张佳乐原本是想松一口气,结果这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一阵咳嗽。他连忙去拿杯子喝点水,孙哲平笑着给他递了纸。他再抬头的时候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憋得还是什么。

气氛顿时好了许多,孙哲平笑起来也没有了之前的那一小许不自然。两个人吃着牛肉面,随便聊了聊以前的老师同学,家乡的发展变化,国外的风俗习惯,讲到好笑的地方张佳乐筷子一抖,面汤就甩了他一脸还顺便溅到了孙哲平的衣服上。

张佳乐反应过来之前,孙哲平已经扯了纸巾盖到他脸上,然而这时候已经错过了哇哇乱叫的时机,孙哲平催他去洗手间洗洗别弄进眼睛,他索性捂着脸冲进了洗手间。冷水浇到脸上反而扩大了油腻的面积,幸好孙哲平带着更多的纸巾跟了过来,才好不容易把脸上的不适感清除掉。

重新面对面坐下,张佳乐这才发现孙哲平衣服上明显颜色不同的一块一块油斑,孙哲平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了看,漫不经心地擦了两下,说:“没事,刚才说到哪里了?”

大概是孙哲平此时的无所谓与刚才变化太大,张佳乐一时竟然语塞,嗯了半天问出口的却是:“那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孙哲平揉着手里的纸巾看了他一眼:“没有,我也没交过女朋友。”

“你喜欢……男人?”

片刻的寂静后孙哲平把揉成一团的纸巾丢到桌上:“只是不喜欢而已,如果要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关系。”

然后他们起身结账离开,张佳乐拒绝了孙哲平要送送他免得挤地铁的提议,说完再见孙哲平又叫住了张佳乐。

他说:“既然你弄脏了我的衣服,不如帮我一个忙。”

“我朋友的婚礼,还缺一个伴郎。”

 

躺在自己的床上张佳乐觉得自己肯定是为色所迷才会答应去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当伴郎,但是想到孙哲平说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关系的样子,又觉得虽然尴尬其实还是值得。

其实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孙哲平温柔的一面,尽管他一直知道。他急切地担心自己的眼睛,然后轻巧地拂了拂那件可能价格不菲的衣服。

这么好的人。

如果是我的人多好。

这样想着张佳乐摸出了手机,解锁后界面停留在联系人,那里最新加入的一个号码主人叫孙哲平。张佳乐想了想,把姓名改成了“阿平”,于是那一个号码像坐了火箭从列表的底端径直上升到第一个,稳如泰山。

然后他开始编辑短信。

“要做伴郎的话,是不是要先了解一下他们家的情况?”

没过多久手机剧烈振动,孙哲平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语气坚决:“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入场的时候跟在后面走走,敬酒的时候跟在后面笑笑就可以了。”

“可是……”张佳乐对这种说法显然不信服,犹豫着想要反驳,刚开口两个字就被打断,好像一点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没什么可是,就是这样。”顿了一会儿语气稍微放缓了些:“明天我带你去跟他们吃个饭,你认识一下新郎新娘就行了,别的除了我说的都不用管。”

张佳乐只好放弃挣扎,模糊应着挂掉了电话。哪有这样的伴郎,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冲动是魔鬼啊,他简直能想象自己那天要在新郎背后皮笑肉不笑的笑到抽筋,还完全不能理解他们聊天的重点,讲到他们哈哈大笑的时候自己也完全get不到笑点。

自己是为什么要答应这样奇怪的事情啊。

准备拿枕头蒙住脑袋的时候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张佳乐看也没看直接接起来。

“别想了,我爸让我做伴郎我不乐意,所以找你去帮忙,那天我也在,有事找我就行我罩着你呢。”然后不由分说挂了电话。

你是蛔虫吗,张佳乐差点摔了手机。

但是感觉不错。虽然年轻时候那一次尴尬的见面他忘记了,不过没关系,从头开始的这个故事,目前为止张佳乐都很满意。

他会知道的吧。 

 

 

 

 

④.

【你好像瘦了,头发也变长了,背影陌生到让我觉得,见你是上个世纪的事,然后你开口叫我名字,我就想笑,好像自己刚刚放学,只在楼门口等了你五分钟而已。】

 

推开家门孙哲平就看见自家爹妈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什么东西,正对面开着的电视完全没有吸引力,两个人还很有兴趣的在商量着什么,都没有回头跟他打一下招呼。

“我回来了。”他只好自己开口。

但是没有人理他,两个背影几乎是头碰头,还时不时剧烈的点头表示对对方观点的赞赏。

他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让两个老人家兴趣大开,走过去看了看,不过是一群穿着校服的合影,校服挺眼熟的。思索了两秒他才醒悟过来:

“你们看我纪念册干嘛?”

没错,老爷子手里捏着的显然就是高中毕业的时候和毕业证一起发下来的纪念册,此刻正摊开在某一页,老爷子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还指在某一个名字上。

被孙哲平撞见二老也不觉得尴尬,淡定的合上纪念册:“听说婚礼上那个伴娘是你高中同校的同学,也还没对象呢,帮你看看发展一下。”

孙哲平一把把纪念册抽回来:“发展什么发展,我又不是伴郎。”

“诶你这孩子,”急了的反而是他妈妈:“你爸都答应人家了你现在……”

他赶紧打断:“我是不当了,我给他们找了个更好的,哦也是我们高中的,你们要是想帮他发展一下就继续讨论吧,我睡觉去了。”

关上房门把父母的唠叨隔开,鬼使神差的翻开了手里的纪念册,张佳乐也是一个高中的话,这里面应该还有他吧,是哪个班来着?

找到张佳乐的名字没有花费他太久的时间,顺着找到那张并不是很清晰的脸。毕业照有十多年的历史了,当时的摄影技术也无法和现在相比,不过眉眼之间还能依稀看出来变化并不大。那时候的张佳乐还没有留长头发扎上辫子,是校规压迫下与周围同学没什么区别的板寸,朝着镜头笑的很干净,最无法忽略的是他身后的同学,伸出手在他头顶比出一个剪刀的样子。

他看到照片的时候一定气的跳脚。

手机页面打开还是张佳乐发给他的短信,他大概是那种凡事都考虑很多想的清楚再做的人吧,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

于是又给张佳乐打了个电话解释说:“别想了,我爸让我做伴郎我不乐意,所以找你去帮忙,那天我也在,有事找我就行我罩着你呢。”然后没等对方回答就挂了电话,洗澡睡觉,溅上了油的衣服被随手扔在一边。

原本说好第二天让张佳乐和新郎新娘见面吃个饭,但是孙哲平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两个人都说没空要求推迟一天,而且还忙不迭的拉了孙哲平过去帮忙。从场地布置到菜式选择,再到整个的搭配风格,像是在玩一个填字游戏,牵一发动全身,新娘几乎是选择困难,新郎又听老婆的话,很多时候都需要路过的孙哲平看不下去帮他们一锤定音。

孙哲平觉得心好累,好像不结婚的理由又可以多了一条。

好不容易帮完忙跟他们约定好吃饭的时间,孙哲平拨通张佳乐的电话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但是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起。

“喂?”

“是我孙哲平,明天晚上有空吗,和我朋友吃个饭?”

那头的人好像松了一口气迅速给出答复:“好啊有空的,你们定了地方把地址发我手机上就行了。”

“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

 

吃饭的时间按正常人的习惯定在晚上六点,于是张佳乐按照正常的时间出门遇上了正常的高峰期,孙哲平他们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他从地铁站的方向一路狂奔而来,刘海被风刮向后方,辫子也被吹得乱七八糟。

他冲到桌子边上才猛然减速,上气不接下气地撑着桌子道歉:“对……对不起……地铁……人太多……迟到了……”

孙哲平正准备让他坐下喝点水再说,对面的新娘突然一拍桌子震得餐具都跳了起来又落回去:“张佳乐真的是你!你重色轻友!”

张佳乐气都没理顺,抬头就愣在了原地,也忘了要反驳那句话,同样拍了下桌子吃惊道:“我靠怎么是你结婚!”

“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我叫你来当伴郎你不来!大孙叫你你就来!你老实交代!”新娘索性开始控诉张佳乐,引得周围的人都偏头看向这边,一旁的新郎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老婆拉了坐下朝张佳乐不好意思的笑,示意他坐下再聊。

孙哲平给张佳乐倒了杯水,一问才知道,张佳乐和新娘是大学同学,当初准备结婚的时候是请过张佳乐去做伴郎,但是张佳乐嫌麻烦,在承诺了一个大的红包之后成功拒绝了这份苦差事,没想到他们找到了孙哲平,更没想到孙哲平最后还是拉了张佳乐过来。

新娘最终还是难以释怀,警告张佳乐说就算他过来当伴郎,红包还是不能少。张佳乐欲哭无泪只好答应。孙哲平闲闲的喝了一口水纠正道:“需要伴郎做的苦差事都是我做的,张佳乐不过是那天去撑个门面,当然要给红包。”

“诶等等,大孙你的意思是你就不用给红包了?那不行,谁叫你不来撑门面,你也得包个大的!”这下是新郎不答应了。

孙哲平无奈,转过头看见张佳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没忍住伸手去扯了他的辫子,张佳乐夸张的大叫却被新娘给了活该的评价,只好恨恨地自己重新把辫子扎好再冲新娘放狠话。两个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幸好菜上的及时,才堵住了两个人的嘴。

四个人互相认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说起婚礼的事情,新娘一副榨干张佳乐剩余价值的样子准备说话,孙哲平此时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我说过了,他只要跟在你们后面走走过场敬酒就可以了。”

新娘的话只好梗在喉咙里,有些不知道怎么办的看向自己老公,新郎显然知道孙哲平的性格,拍了拍新娘的肩示意她听孙哲平的。新娘只好气闷的放弃了报仇的大好机会,转而朝张佳乐做了个鬼脸。张佳乐同样还了一个鬼脸。

吃完饭四个人分成三路分别回家,孙哲平和新郎新娘都开了车,所以站在路边等张佳乐进了地铁站才去拿车。张佳乐背着包一路走到地铁站的台阶前回头,举起右臂朝着他们的方向大大地挥了挥手,大声的说了再见,然后蹦跶着跳下了台阶。

孙哲平开车走上回家的路的时候觉得有点神奇。

他们都是二十多岁奔三的人了,但是这些看似幼稚的动作张佳乐做起来丝毫没有违和感。他站在台阶前挥手告别,虽然留了长发也没穿校服,但是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学生时代,下课之后和朋友说再见然后回家,彼此都知道这根本不能算告别,因为每次在第二天的同一时间他们都会在同一个地方重新相遇。

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孙哲平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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